





开栏语:推进乡村全面振兴,是事关中国式现代化全局的战略任务。面向“十五五”,立足党中央国务院“乡村全面振兴取得重大突破”的战略部署,本报采访组锁定淮安村集体经营性收入突破百万元的360个村庄,耗时三个月,随机走访了其中六个县(区)的22个村,梳理提炼出淮安村集体增收的经验路径。本报即日起开设“收入过百万 振兴当标杆”专栏,推出“淮安村集体增收路径调查”系列报道,以期为走好具有淮安特色的乡村全面振兴之路提供参考借鉴。
东西不怕旧,就怕搁着霉了;家底不怕薄,就怕闲地荒了。在乡村,碎如补丁的地、漏雨掉皮的屋、荒得养蚊的塘,看着毫不起眼,却是沉睡宝库。
“收入过百万 振兴当标杆”采访组数月走访发现,淮安一批乡村,不贪大项目、不追新噱头,拼碎地成连片田,改旧屋为增收点,活水面当聚宝盆,愣是把“边角料”榨出“黄金油”,蹚出一条年入百万元的致富路。
“地散如芝麻,种啥都白搭。”这声昔日叹息,在淮安的这些村庄被打破。
紧邻银涂工业园的金湖县涂沟村,曾有约40亩的“边角地”。这些地块早年因征地变得零碎,最大的不到3亩,最小的仅有几分,由于难以规模化利用,它们一度陷入荒芜——有的荒草丛生,高可及腰;有的则被村民随意堆放了柴草。转机发生在2024年。为了改变这一状况,村干部揣着卷尺、拎着水壶,开始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:“大叔大婶,这碎地荒着也是荒,咱们拼成一片租给种粮大户,年底家家都能分点零花钱。”经过近3个月的反复沟通和协调,零散的土地被整合成了3块连片田,承包给种粮大户,一年租金约4万元。同时,村里将17亩的路边地垫平硬化,盖宿舍租给工业园,又为村集体每年稳定增加数万元的收入。曾经无人问津的“边角地”,如今成了促进增收、助推发展的“聚宝盆”。
同样在金湖县,于沟村的地,是从荒塘里“抢”来的。2020年,为响应“退养还湖”政策,村里每年减少了几十万元收入,村干部们蹲在塘埂上愁眉不展。望着塘边那片闲置的零散荒地,他们灵光一现:“种杨树!”可村民不买账:“这破地不成方圆,还能长出钱来?”面对质疑,村“两委”迅速行动,制定章程并明确承诺:“集体出树苗、请师傅教技术,你们负责浇水和剪枝。等树卖了钱,集体拿七成,你们分三成!”如今,2.5万株杨树每年为村里带来超过20万元的收益。70岁的王大爷数着2000多元分红,笑得合不拢嘴:“以前这塘边蚊子多得能咬死人,谁能想到现在还能给我挣出买酒钱!”
涟水县新港北村的做法更绝,把“垃圾场”改成了“淘金矿”。村边313亩滩涂地,杂草比人高,秸秆堆得像小山,风一吹满鼻子灰,路过都得绕着走。2024年开展公共空间治理,村干部带着党员扛铁锹、拉板车,清了半个月垃圾,改成连片耕地租给大户,一年为村集体增收18万元;又把136亩闲地租给农业企业,一年再增收14万元。
地盘活,屋不闲。淮安农房改造不搞“刷层漆装样子”,就认“实用”二字——邻企业的当实训场所,缺产业的建创业基地,靠景区的改乡愁民宿。
盱眙县白虎村村部四楼曾长期闲置,灰尘满桌、旧桌椅堆摞。村党总支书记邱建超发现,村里19家企业都缺安全培训场地,便动了改造的心思。他带着人清走杂物,装上火灾逃生舱、消防实操设备,将这里打造成“村企共享实训基地”。第一次培训课后,华石建材的老板就主动找上门,直言:“以后招工先找你们村。”如今的村部四楼,再也没了往日的冷清,培训预约排得满满当当,每年不仅给村里带来培训费,还能架起“就业桥”。
淮阴区创业村干脆把“废弃屋”改成了“创业点”。2022年,村干部把老村部、旧小学拾掇出来:清走院里的杂草,修好漏雨的屋顶,换了新门窗,引来了浙江纽扣厂等7家小企业,第二年便赚了50万元。尝到甜头,村里又接下镇里闲置的学校,租给培训机构,按20%分租金。曾经无人问津的老屋,现在每天机器轰鸣,20多名村民实现“家门口”上班。
洪泽区沈渡村的老校舍是栋青砖瓦房,挨在白马湖景区边上。村干部找能人朱洪波投资改造。“梁不能换,木窗得留,这是咱村的根!”朱洪波有钱,更有想法,改造后的老校舍变身高端民宿,游客一来,住老房、吃土菜、摘院里的无花果。2024年,民宿经营火爆,带动周边十几户村民卖土特产。村民陈大妈卖土鸡蛋,去年多赚了大几千元,她笑着说:“老校舍活了,咱日子也好了!”
淮安多水,但许多村守着水面,留不住财。原因无他:塘口没设施,鱼苗长得慢,卖价抬不上。可这些村偏不信邪,它们给老塘“换活法”,让清水变“金水”。
淮安区头桥村7685亩水面,以前养殖户各干各的,虾苗死得多,贩子说多少钱就多少,亩产效益低。后来,村“两委”办了合作社,请省淡水水产研究所的专家来“把脉”:发好虾苗、配专用饲料,手把手教防病害,还跟山东、湖北的客商签合同,提前锁定收购保底价。大户薛永其包了1490亩水塘,去年虾苗成活率大幅提高,一亩赚2000多元。他蹲在塘埂上扒拉虾笼:“合作社是靠山,咱只管养好虾,省事!”
洪泽区新淮村的塘口,靠“精修”变“金塘”。4168亩水塘,早先岸坡塌了、水渠堵了,只能养普通鱼虾,一亩租金1200元。去年,村“两委”跟区里的公司合作,挑111亩改造:换混凝土岸坡,建“一池一闸”,装增氧机。改造后,一亩租金涨到2600元,年集体增收28.86万元。大户刘孝鼎租116亩水塘养蟹苗,去年纯利润80万元,他说:“不是我技术好,是塘口设施硬,蟹苗成活率高,贩子抢着要!”
淮安区沿荡村则把水面发包搞成“擂台赛”。村集体先是依法给未到期的承包户补偿,硬是把20多个小塘口连成了4片大水面。最轰动的是那1290亩的“中心塘”,整合时有人嘀咕:“这么大水面,谁能包得起?”结果在省产权交易平台上一开标,8家客商像抢绣球似的竞价,最终成交价比周边水面均价高出一倍多。
“现在发包资源,咱不搞‘人情价’,全上省平台‘打擂台’,跟电视里拍古董一样。”沿荡村党总支书记刘春志笑着说,靠此一招,发包价蹭蹭涨,得益于此,2024年,沿荡村集体收入达274万元。
哪有“闲到长草”的家底?只有“没摸对路”的法子。淮安各村唤醒这些沉睡资源,从不是坐在屋里空想,靠的是踏破乡邻门槛的劲头,是摸透大伙需求的巧思。说到底,就像村里老人常挂在嘴边的:“别嫌物件旧,用心拾掇,能派大用。”
■记 者 唐筱葳 王 舒 吴海涛